宋明儒學從周張到陽明的發展,是有其必然性的。儒學是成德之教,如何方
能真正踐德成聖, 乃是此學的最根本的關懷。從周、張起便往此目的而致
力, 雖然北宋諸儒, 因受佛老的刺激, 而多用力於宇宙論、形上學的理論
建構上。但其用心仍是要藉此以出顯出人的踐德是具有絕對價值的,而這
便是天地生人的目的。又闡明道德實踐之根據,普遍的為一切人所具有,
故宋儒之宇宙論是以實踐為依歸的。當然因偏重在客觀面的宇宙論、形上
學, 則道德心性論便較不突出。北宋儒學發展至程伊川 , 正式有獨立的
工夫理論。伊川和朱子從持敬與窮理兩方面言工夫, 以敬涵養, 求使生命
嚴整振作, 不昏沈懈怠, 即是使心氣平靜, 如鏡明水止的狀態。窮理是致
知以格物, 即推致人的心知之明, 通過格物以逐漸明理。性理是事物之所
以然 ,故要明理, 須格物以求知其所然。伊川與朱子之這樣的工夫理論,
實則由心性不一, 心不即理而導致的。由以伊川與朱子所言之心是氣心,
而性理是靜態的存有,超越的所以然, 故心知與理是二而非一, 則心知之
知未必涵一定會依理而行, 實踐道德沒有必然性。性理成為客觀的存有,
須從格物以知之, 則性理之道德意義亦因而減殺, 故伊川與朱子是一後天
漸教的理論, 成聖並無必然的保證。朱子以心理為二為前提, 說格物窮
理, 要從存在者之然而追溯其所以然,希望於事事物物間得一定之理, 這
便不切於道德。因此陸王之所以說心即理, 就針對朱子之由心與理分而為
二而引致的道德實踐動力之不足為出發點, 直下從道德實踐以見人之真正
主體性為其目的。所以道德主體性如何建立這個問題上, 我們可以說宋明
儒學本質上的轉向就是理學到心學的轉向, 而且是未明儒學發展至陽明的
必然歸結。山言心即理, 已彰明孟子之義, 說明本心呈現乃是真正的道德
行為之根源, 扭轉朱子的歧出, 但缺乏理論的分解說明, 未能明白指出朱
子的不足, 又象未能提出一有步驟, 有次第的工夫理論, 這對於內聖學的
目的而, 言是不足夠的, 而這些缺點, 都有陽明的學說而得以其完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