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丹學」在道教眾多成仙方術中是公認較有理論基礎的。究其原因,除了漢代《周易參同契》對於中國煉丹理論作出了「原型」(archetype)的論述外,主要是唐五代時期的「鍾呂金丹派」、陳摶以及北宋金丹派南宗與金元金丹派北宗對於道教內丹學的理論基礎,陸續提出深入的論述與見解,後出轉精,使「內丹」在宋、金、元朝時期以及之後的年代中成為道教修煉成仙之道術或方術的典範。
此外,筆者認為由於《道藏》是道教經籍的總集,亦是道教教義與思想的載體(文獻依據),任何想研究中國道教的研究者,不可迴避地皆必須回到《道藏》來找尋理論依據與養分。現今所謂《道藏》,是指明朝正統十年(1445)編成的《正統道藏》及萬曆三十五年(1607)編成的《萬曆續道藏》。由於明代《道藏》(《正統道藏》、《萬曆續道藏》)的內容包羅萬象,所涵蓋的層面也是多元的(由一些學者主張將《正統道藏》重新分類的內容可以得知)。因此,如果想全面地對《道藏》進行研究,對於獨力研究者來說將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就必須找尋研究《道藏》的一個洽當切入點。
筆者本論文將以「易學」這個範疇,作為研究《道藏》的切入點,並認為此切入點將是《道藏》研究的一個可行方式。
對於這個《道藏》「研究切入方式」(從「易學」範疇的角度),往昔的研究者的研究成果,可分成三個類型:其一,由「《道藏》中《易》學的分佈狀態」來陳述這個問題;其二,從「道教與《周易》的關係」這個命題來陳述這個問題;其三,直接以「道教易學」這個命題來陳述這個問題。
基於往昔研究成果的侷限、片面與不深入(概論式),所以本論文將擷取其優點,針對其缺點,將以道教修仙方術中最具理論基礎的「內丹學」結合「易學」這個研究《道藏》的切入點,即以「丹道易學」(內丹學與易學的結合)這個研究論題,來論述「丹道易學」的整個發展過程及其整體結構和理論思想。此為本論文的「研究動機」之一。
筆者認為透過「丹道易學」的角度,將有助於《道藏》研究方法的提昇。易言之,以「丹道易學」作為研究《道藏》的切入點,將可展現《道藏》所蘊含的另一思維面貌(不同於往昔道教史的思維面貌)。也就是說,以不同的「視角」(敘事觀點,View-point)來研究《道藏》,將可產生嶄新的研究成果。此為本論文「研究動機」之二。
道教「內丹學」(又稱身體煉金術),是公認最具有「身體觀」的中國思想。中國道教身體觀除了五臟六腑的系統外,最大的特色就是一種「氣--經脈」的系統,此系統又可稱「流動的身體」(循環流動於體內的流體)。
「內丹學」這種屬於人體內部(內景之學)的修煉法,顯現出個別化與內在化的「冥契」(或密契)經驗。因此,存在著比較欠缺普遍化與客觀化的認知體系的傾向。針對這個問題,道教歷代內丹學家主要以《周易參同契》所提出的煉丹理論為典範,將其轉嫁、移植及轉譯為自己所論述的內丹理論上。《周易參同契》所提出的煉丹理論典範,即是以《周易》與易學這套符號系統來表述煉丹術(或煉金術)。
因此,本論文所設定的「研究目的」,主要是探討《道藏》與《藏外道書》中,這種以「易學」(象數與義理)為表現形式(表述載體),來陳述「內丹學」理論的著作,即屬於「丹道易學」的作品。易言之,本論文所關注的焦點,在於探討與揭示此種「丹道」與「易學」相結合的情形,並說明「丹道」為何要與「易學」符號相結合的原因。此為本論文研究目的。
本論文雖然將研究的焦點集中在「易學」這個範疇,但不太可能進行全面的論述與研究。因此,配合本論文的研究動機(丹道易學),再將範圍縮小到「易學」範疇中談論「內丹」這個部分。而這些著作中又將焦點集中在第二類的《周易參同契》與第三類的《悟真篇》。
道教「丹道易學」的整體發展脈絡及其特色如下:
道教「丹道易學」,以「丹道、易道及天道」為「基源問題」。換言之,即以「丹道」、「易道」與「天道」三者相結合的模式為其特色。其所關注的焦點從早期的「金丹煉製」(《周易參同契》)轉到「宇宙本元運行變化」(彭曉),可以看出有逐漸從外丹過渡至內丹的傾向。之後的鍾呂金丹派與張伯端,則已經初步成功地完成從外丹轉化為內丹。其中張伯端更將關注的焦點集中到「性命」(心性)觀點上,所以此時的內丹學又可稱為「心性之學」。最後俞琰將內丹學結合宋元的圖書《易》學,其關注的焦點則轉變至「身中之《易》」上。換言之,此時所謂的「金丹」即是身中之《易》。
上述「丹道易學」的流變(整體發展脈絡),可以看出有逐漸往「內在」、「心性」、「先天」及「本元」轉化的趨向,易言之,即展現出回溯本源的內向思惟。其次,在形式(《易》學形式)的運用上,從早期的依傍、假借卦爻象到得意而忘象,最後則是完全掃除卦爻象數,這種現象亦可以看出有漸趨「精煉」、「簡約」的傾向(另外,以詩詞歌曲與圖象的表現形式,亦能說明丹道理論趨於精簡的趨勢)。